落叶归根，人老了，总想回老家。以前我没法理解，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我越发能体会到这种心境。特别是今天弟弟打了一个电话，连我都想马上回老家建房了。
城里容得下肉身，却容不下灵魂，只有生我养我的地方才是归宿。
说得真好，人的终点应该就是回家，跟祖辈葬在一起。
01
我是黄大哥，今年55岁，我从小在农村里长大，长大后到城里工作。
我们家在村里是一个大家族。
我父亲有四兄弟，如果算上堂兄弟一系，算起来，有12个兄弟。
在当年那个穷苦的年代，兄弟多，生活是过得挺不容易，但也好在兄弟多，力量大，兄弟间经常互帮互助。
我小时候听堂奶奶说，家里有哪个兄弟没饭吃，兄弟们每人一把米，就够吃上两天了。
我自己的亲奶奶过世得早，我四兄弟几乎在是家族里，这家一餐那家一顿养大的。
我们家在外面工作的叔伯也有好几个。
有在城里当老师的伯父，也有在区里当领导的叔叔。
但不管他们离老家有多远，官当得有多大，到他们老的时候，都是闹着回老家。
四伯年轻时就到城里工作，只生有5个女儿，没有儿子。
四伯96岁才过世，前几年病重时，交代他几个女儿，一定要把他拿回老家安葬。
刚开始几个姐姐不同意，四伯以绝食对 抗，她们才同意了。
当时我也想不通四伯为什么那么执拗，非要回老家，让女儿为难。
他的几个女儿从小在城里长大，她们不屑于落叶归根的说法，在四伯90岁时早早就在城里公墓给他买好了墓地，计划他过世后就放在城里公墓，以后扫墓时也方便。
她们没办法理解父亲的这一个要求，但是父亲的遗愿又不好违背，在城里火化后还是给送回了老家安葬。
四伯回来安葬时，本来他的几个女儿想按城里办丧事的方式草草了事的，但老家的后辈侄孙们不同意。
说既然拿回来安葬，就要按老家的方式来，该请道士请道士，该守灵就要守灵，反正要按农村的流程走完，才算是完成老人一生的心愿。
入乡随俗，几个姐姐们没办法，只能由老家的男人们帮着操办。
后来那场葬礼花了三万多块钱，她们一直耿耿于怀，说农村的葬礼太浪费，花了没必要花的钱，说还是城里简单，挖个坑放进去了就行。
但过了几年，她才明白了，办丧事那几万块钱，花得值。
她们几个渐渐地老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能回来给父亲扫墓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前两年，每次扫墓，五个姐妹带着儿女一起来扫，后来，五个女儿自己来了，他们的孩子们不来了，再后来，五个女儿来不齐了，有时来三个，有时只能来一个。
可能再过几年，一个女儿都来不来了，指望外孙们来给外公扫墓，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因为她们几个当中，年纪大了，大部分身体不好了，已经没办法来了。
不管她们来不来，每年扫墓时，四伯墓前照样是香火不断。
因为家里的孙辈们扫墓时，凡是家族里的墓地全都扫过一遍。
每年清明光买扫墓用的用品，都要花一千多块钱，听家里的老人说，家族里有几十座还能找得着的墓，有些虽然没有了墓碑，但一代一代口传下来，家里的年轻人，都知道，那就是我们家族的墓地。
每年扫墓时，后辈我们都会一个个去除草，点香，把墓地扫得干干净净。
如果是放在公墓，哪家的墓地没人上香，会有人帮着上香点蜡祭拜吗？恐怕没有吧。
02
今天我正准备出门，弟弟打来一个电话。
“哥，我们家有座墓地被砍树老 板的车给压坏了，我们几兄弟正跟老 板商量赔偿款的事。”
“哪座墓？”
“就是后山往家方向，那个金字辈的墓。“
“哦......"
弟弟说的那座墓，我有印象。
那座墓的主人，从我们这一辈往上数，已经有五代了。
而且那位祖爷爷，当年是英年早逝，没有成家，也没有自己的后代。
在我们族谱上是打了o记号的。但即便是五代，还是没有后代的祖辈，每年我们扫墓也没落下过。
弟弟说：“拿点赔偿款，今年清明我们要把墓地重新整理好。”
电话中，我听到旁人还有家族里几兄弟的声音，他们也都在说，自家的墓地，不修好怎么能对得起自己良心。
听他们电话那头说的话，我心里好一阵感触。
03
我拿出我们家多年前扫墓时，父亲复印了好多份分给我们家中每个男丁的族谱，我一页页往里面翻，我眼睛湿润了。
我们中国家族文化其实真的博大精深。
我们家的族谱有一百多页，反前生后代怎么来的，后代怎么分支的，都给解析得清清楚楚。
我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有网友说，城里公墓的使用权只有三十年，如果三十年以后，没人帮继费，那坟头就由工作人员自行处理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自行处理”几个字，让人无限遐想，还有点悲凉。
我们家在老家安葬的坟头，能往上找到八代，八代至少有几百年了吧。比起城里的三十年，那又是什么概念。
突然我明白了四伯当年临终前的遗愿，看来是他有远见啊。
我也终于明白，那么多老人为什么老了想回老家，甚至还要花几十万在老家建房子，即便生前一天都不住，就为了办丧事时住上一两天。
他们那是为了身后灵魂的归宿啊，不得不说，那些老人们，聪明。
以前我对身后这些事情无所谓，但今天弟弟的这一个电话，我也想回身后回老家了。
有跟我一样想法的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