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贵正在上班的时候，接到母亲打来的一个电话，因为正忙着，就急着问她什么事。母亲笑呵呵地说：“没事，就是想听听你说话。”父亲的声音也响起来：“对，想听听你说话。”孙承贵不由得苦笑，他这一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二老还要给来给他添乱。

到了夜里，孙承贵正在睡梦中，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一看，又是母亲的。这一回，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母亲一天之内打两个电话，这是绝无仅有的。他赶紧问：“妈，怎么了？”母亲没有说话，却突然传来抽泣声。顿时，他的头皮发麻了，急切地问：“妈，到底怎么了，说话呀，你快急死我了。”

母亲还是不说话，孙承贵急得直跳脚，又让她把手机给父亲，但是不知怎么了，电话突然关掉了。他急忙回拨过去，可一直没人接，他又打父亲的电话，关机的，估计是没电了。妻子已经被惊醒，也很奇怪，说：“要不，你明天请个假回去看看吧。”

孙承贵犹豫一下，他是做工程预算的，这段时间公司正在准备竞标一个工程，所有人都全力上阵，这时候请假，且不说上面会骂他个狗血淋头，日后的升职也泡了汤。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再不升就到点了。

他看了看时间，夜里十一点。从这里到家四个多小时车程，到了家是三点多钟，如果家里没事，直接开回来，还能赶上上班，如果有事……他不敢想，当下跟妻子说要回去，随后抹了把冷水脸，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此时路上寂静无人。他一路打着电话，但都没人接。母亲不知道为什么不接电话，而父亲睡眠一向很沉，睡着了就是打雷都惊不醒。小时候，他经常和母亲一起笑话父亲这事，父亲也不气恼，反而哈哈大笑。

那时候父亲一只手就可以轻松将他提起来，母亲总爱抚着他的头顶，不知不觉中，父亲跟他掰手腕总是输了，而母亲踮着脚也拍不到他的头顶了，他明白，他们老了。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他也曾想留在他们身边，但是做不到，生活总是不会让你如意，他到了离家四个多小时车程的地方工作，结婚生子。

路其实并不远，但回去的却很少。他总是在加班，因为想要往上再升升，就算不加班，也有各种琐事缠着。父母可以把时间都花在孩子身上，但是孩子绝不会把时间都花在父母身上，有了孩子后，他更加觉得如此。

车子行驶在夜色之中，四周寂寥，只听到车轮抓地的沙沙声。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看，竟是母亲的电话，他赶紧接过来，里面却是父亲的声音。父亲急冲冲地说：“小贵呀，你怎么打了这么多电话过来？”他长松了口气，埋怨地说：“你还说我，妈刚才打电话来，怎么什么话也没说？”

父亲显得有点困惑，随后笑了起来，说：“白天的时候，我们刚学会把你的号码设成一键拨号，估计是你妈睡着了不小心摁到的。”他还是不相信，问：“那妈为什么会哭？”

父亲一愣，说：“哭？不可能吧，哦，她醒了，我问问她。”电话那边，父亲询问母亲为什么会哭，母亲很茫然，随后又不好意思地说：“我梦到小贵了，他在前面走，我们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叫，可是他怎么也不理我们，我就急得哭了。”

孙承贵哑然，半晌又问：“我回拨电话，爸你听不到正常，为什么妈也听不到，她睡眠不是很浅的吗？”父亲说：“你说的哪年老皇历呀，她现在比我还睡得死，老了嘛。”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是不是在开车往家来？哎呀，我们没事，你快开回去，早点睡，明天还要干活呢。”孙承贵回说：“没事，我快到了，正好回来看看你们。”

他挂掉电话，鼻子酸楚，不停地抹着眼泪，见到母亲后，他一定要告诉她，他不会不理他们的，永远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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