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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绘妈没的那年,她才十四岁,弟弟曹林十一岁。

妈妈是得病走的,胃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中晚期,切了一大半的胃,勉强多撑了两年,第三年还是没熬住。

那两年,曹绘一边要照顾生病的妈妈,一边还要照顾自己和弟弟,才十四岁的年纪,却过着四十岁的日子。

每天天不亮她就起床,先把家务事都做完,把早饭做好,然后服侍她妈起床吃药,再去叫弟弟起床,催着他穿衣洗漱吃早饭。

家里窗明几净,妈妈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院子里和邻居们说说笑笑,曹绘才抓紧时间扒几口白粥,然后领上弟弟一起去学校。

中午和晚上放学时,曹绘都是拼了命地往家跑,到家就马不停蹄地做晚饭,给她妈熬药。

不熟悉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没有男主人呢,但其实,曹绘她爸活得好好的,只是从不回家而已。

曹绘爸妈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时曹绘爸有青梅竹马的爱人,可惜女方家里看不上他,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为这事,女方母亲都闹起了绝食,曹绘爸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放弃。

正好那时候有人介绍了曹绘妈给他认识,大概是想着,娶谁都是娶,所以很快就走到了结婚那步。

婚后接连生下曹绘姐弟俩,日子也算平淡安稳。

曹绘九岁那年,生活开始翻天覆地。

那年她爸多年的生意有了起色,狠狠挣了一笔钱,那之后不久,她爸的那个青梅和丈夫离婚,带着孩子单过,她爸得知消息后,就开始魂不守舍。

她爸回家闹离婚,她妈说什么都不同意:“我不离,离了婚,我两个孩子就是单亲家庭,以后在学校里要受欺负的。”

多次协商无果,她爸的性子就完全扭转了,干脆直接住到了外面,和那个女人同居。

曹绘妈上门哭过求过,也去找过女人的父母,可从前坚决不同意的那个老太太,好像突然就想明白了一样,反倒劝起了曹绘妈:“他不爱你,他宁愿养别人的孩子都不要自己的亲生孩子,你说你拖着不离有什么意思呢?你现在离了,趁他有钱,还能捞他一笔……”

曹绘妈跌跌撞撞地回了家,此后绝了再去求人的念头。

她多傻啊,怎么会想到去求那个老太太,人家女儿拖着个男孩子,再嫁本来就不容易,现在有个男人抛妻弃子也要和她在一起,老太太又怎么会劝女儿放掉这个机会?

那两年,他爸没回过家,也没拿回来过一分钱,他想以此来逼得曹绘妈同意离婚,没想到别扭了两年,曹绘妈就查出了癌症。

后来曹绘爸依然不回家,但却开始给生活费和医疗费。

逼死妻子的恶名,于他如今的生意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不管是良心发现还是出于其他考虑,最起码他愿意出钱了,曹绘不用考虑经济压力,只需要照顾好妈妈和弟弟就行。

就这么拖了两年多,曹绘妈走了,连她爸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这件事一直压在曹绘心里,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办完后事,曹绘爸在家里住了些日子,那些天,曹绘对他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

他做好了饭叫曹绘姐弟俩去吃,俩人都不动弹,转个身,曹绘就自己钻进厨房,给弟弟重新煮一碗面条;他想从曹绘书包里拿作业出来检查,却被曹绘一把夺过书包,用冷冰冰的眼神看他;他买了新衣服给姐弟俩,曹绘看都不看就拉着弟弟走进房间里,一句话都不说……

就这么别扭地过了二十多天,有一晚,曹绘爸从外面回来,和曹绘姐弟俩摊牌,说自己要回去了,就是回到那个女人身边去,他让曹绘收拾好自己和弟弟的日常用品,和他一起过去。

曹绘冷冷地看他:“我们不住别人的房子。”

她爸试图解释:“不是别人的房子,是我买的,你们住爸爸的房子,天经地义。”

话一出口,她爸似乎意识到不妥当,赶紧闭嘴,但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曹绘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她冷笑一声:“呵,原来连房子都给人买好了,可怜我妈一辈子都没能住上新房子,连死都是在这个姥爷留下的小院子里。”

努力着满脸堆笑的她爸突然就僵住了,连嘴角都忘了收回来。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曹绘一边给弟弟整理文具盒一边说:“你走吧,我们还住这里,我妈牌位在这,我们哪都不去。”

父女俩的沟通,又一次以曹绘的生硬回绝而告终。

第二天,曹绘爸留下一张卡,轻声说:“我会定期往卡里存钱,你照顾好自己和弟弟。”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再没多说一句话。

曹绘就那么倔强地看着他,挽留两个字就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等她爸的身影小到看不见,曹绘才拉着弟弟的手,呜呜咽咽地哭出声。

她多希望她爸能悔悟,多希望她爸能被妻子的死唤醒,能留在他们姐弟俩身边,用往后余生来告慰她妈。

她也只是个孩子而已,也期望父爱,可她爸永远都把那个女人排在他们前面,她妈打不败,她和弟弟也打不败,这样的父亲,她的任何脆弱在他面前都是无用的。

曹绘终于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好好带大弟弟,让妈妈走的安心,至于那个没有心的爸,就当陌生人吧。

曹绘很拎得清,虽然对她爸不会再有亲情和情感上的期待,但在经济上,她还是要靠她爸支持的。

所以,除了她爸每月按时打进卡里的钱,她还会时不时找几个理由借口去要钱。

这次是要报补习班,下次是换季要添衣服,再不然就是家里这个坏了要换,那个旧了要买……总之所有能找的理由都找了,就为了从她爸那边多捞钱。

要过来的钱,曹绘恨不得一分掰成两半儿,一半儿花出去,一半儿存下来。

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她已经很清楚,妈妈不在了,能给他们姐弟俩安全感和生活保障的,只有钱。

好在她爸能挣钱,所以曹绘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她爸都没有拒绝过。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过着,曹绘一个人带着弟弟,在那间小院里一住又是五六年,这期间,她爸几乎没有回去过,就连每年的春节,也只是除夕回来看看他们姐弟俩,略坐坐就走。

那些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时刻,曹绘只能和弟弟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用夸张的表情掩饰心里的落寞。

他们也吃饺子,曹绘每次都会先盛一碗出来,放在她妈的牌位前,母女俩说上几句心里话,然后她再去张罗和弟弟两个人简单的年夜饭。

高三毕业,曹绘落榜,与大学无缘,她也不难受,她成绩一直就中等偏下,原本也没想过要靠读书出人头地。

那年暑假,别的同学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而兴奋,曹绘却在为了她和弟弟的未来而伤神。

她没考上大学,就意味着她要投身工作,可小县城没什么发展,她想去大城市,但又不放心把弟弟一个人留下。

那两个月,她愁得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有天晚上,弟弟晚自习到家,她给他弄夜宵,突然眼前一黑,倒在了厨房里。

再醒来时,曹绘已经身在医院,病房里坐着她爸。

她落榜这件事她爸是知道的,她爸提出让她复读,她没答应,所以父女俩已经有很长一阵子没联系了,这次是因为她进了医院,弟弟手足无措,才给她爸打了电话。

曹绘爸老话重提,还是要她复读,她也依然倔着劲不乐意,最后她爸拗不过她,提出让她去自己的店里当店长。

那时她爸的连锁快餐店已经开了五六家分店了,生意很稳定,曹绘略一思考,表示同意。

她去店里开始学各种事务,从服务到运营,从前厅到后厨,每一样她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这似乎是有遗传的,她读书不行,做生意却有些天赋,前后不到一年,她就能独当一面了。

不光主店的生意能顾着,她还能统筹兼顾其他几家分店,日子仿佛渐渐明朗起来,她和她爸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大概是年龄渐长,她爸对这双他亏欠过的儿女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曹绘工作忙,她爸就给儿子请了保姆,专门照顾他的衣食住行,还提前买好了房子,说是给曹绘准备的嫁妆。

这一切,曹绘看在眼里,心里却无波无澜,虽然他们看似亲近了很多,但她妈那几年遭的罪,始终烙在她心上,无论如何都去不掉的。

又过了三年,弟弟考上大学,曹绘送他去学校,办好一切手续后,她回到小县城,立刻就向她爸提出了辞职。

她爸问为什么,曹绘很平静地说:“抚养我们长大成人是你应尽的义务,现在弟弟成年了,我也学到了本事,我想自己单干,我能养得起他。”

这话噎得她爸愣在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后来曹绘真的另起炉灶单干,她把她爸给她买的那套房子卖了,拿那钱租了一个店面,用从她爸那里学到的经验,也做起了餐饮,只不过她添加了更多年轻人喜欢的元素,走起了网红风,店里还增设了很多打卡拍照留恋的角落和装饰,刚开业就吸引了一大波客户。

后来的几年里,曹绘接连开了三家分店,摇身一变成了小老板。

她买了车买了房,供弟弟读书,还抽空谈了个恋爱,男朋友一家人都很喜欢她,觉得她一个小姑娘三观比五官正,能屈能伸,是个好儿媳。

就在曹绘的生活风生水起时,另一边,她爸的日子却突然难过起来。

曹绘听说,她爸的那个青梅,带着孩子离开了她爸,又和前夫复婚了。

她爸和那个女人一直都没有结婚,多年下来也只是同居的名义。

听人说,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不让他们领证,为了不刺激孩子,她爸竟然也同意。

十多年来,她爸把那个孩子当成亲生的对待,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没想到这么多年的掏心掏肺,却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那天曹绘和男朋友去看她爸,偌大的房子,她爸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阳台上的藤椅上,脸上盖着一把蒲扇,旁边花架上的小录音机在放着京剧。

曹绘把录音机关了,她爸一下坐直了身子,看见是她,苦笑着说:“你听说了是吗?来替你妈高兴高兴,看看我有多惨?”

曹绘原本是想幸灾乐祸的,但看着她爸一脸颓废的样子,她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和男朋友在屋子里进进出出,把灰扑扑的房子整理得有条有理,又给她爸做了一顿饭:“不用我笑话你,你自己就已经在笑话自己了,你抛妻弃子也要和她在一起,无怨无悔地替她养孩子,可到头来得到什么了?她走的时候有不舍吗?那个孩子离开的时候有跟你说过谢谢吗?你在这半死不活地过着,他们想过再回来看看你吗?没有,什么都没有!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你的亲女儿,和你未来的女婿,这算报应吧,我妈应该能看到,她这会儿应该正在天上笑呢。”

曹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哽咽了,止不住地流眼泪。

“我妈得病的前两年,你一分钱都不往家拿,你知道我妈一个女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她顶着大太阳去乡下给人收油菜籽,一天才六十块钱,有一回她热中暑了被人送到医院,醒了以后她连输液都舍不得,拔了针头就回家。”

“后来她病了,做不了事了,你舍得出钱了,她还劝我不要记恨你,她说她走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姐弟俩最亲的人了,不能和你把关系闹僵,不然以后我和弟弟要被人欺负的,有个爸爸,好歹还有人给我们撑腰,可是这些年,你这个当爸爸的在哪里?我和弟弟被人嘲笑的时候,你在给别人的孩子撑腰!”

男朋友在旁边,心疼地给曹绘擦眼泪。

平静之后,曹绘起身给她爸鞠了一躬:“我会找个保姆来照顾你,你还是养好身体吧,你的店还等着你去管,我没那么多精力帮你。”

又是一年过去,曹绘要结婚了。

婚期前半个月,她去给她爸送请柬,她爸的身体已经好转了不少,听说她要结婚的好消息,她爸激动得手足无措,从房间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给她:“这是嫁妆,你收着,就当是我替你妈给你的,我对不起她,等我下去了跟她赔罪,再给她好好讲讲你结婚时候的样子,她一定高兴。”

曹绘把卡放进随身的小包里,笑得客气又疏离:“那天你不用那么早去,吃个饭就行……送嫁的事……不用你,我已经和小林说好了,他会提前回来的。”

她爸的笑就那么僵在脸上,曹绘没再多看,拉着男朋友转身离开。

他们去了那个小院,自从弟弟离家读书后,曹绘就很少再回这里了,这次听说附近要建高铁,小院被划入了拆迁范围,曹绘生怕以后再没机会看了,所以带着男朋友回去认认门。

他们坐在堂屋里,曹绘打了盆水,把之前供奉她妈牌位的地方擦了又擦:“妈,这里就要拆了,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回来,我把你女婿带来了,带他来认认门儿,往后,您跟我们在新家里住着,您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孤单的。”

“妈,他……遭报应了,也后悔了……可是我原谅不了他,您说让我不要记恨,我听您的,但让我认他,我做不到,您会理解我的吧?”

曹绘小声嘀咕着,把心里话说给她妈听。

她想,她能做的也只是同那个她应该叫爸爸的人好似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相处着,热络,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她没那么大度,她和弟弟吃过的苦遭过的罪,她妈那几年的眼泪和痛苦,都在提醒着她永不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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