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出发之前，我回了一趟队里，安排了给蔡杰做全面尸体检验。然后，跟老陈前往东桥镇。路上，老陈跟我说了一下一般案件的侦破思路。大体上都在立案之后对案情进行分析。

首先是确定案件的性质。常见的一般分为报复、强奸、奸情、图财、婚恋纠纷等。其中，报复又分为政治性报复和私人报复。图财就是抢劫、盗窃、谋财。其中有一些偶发情况，比如，寻衅滋事失手杀人、群殴事件杀人、连环杀手以及为了掩盖犯罪行为灭口杀人。当无法从调查中找到他们的动机的时候，就得考虑一些偶发情况。

我愣了一下。

老陈继续说道：“第二步是对犯罪情况进行分析。比如，分析他们的作案的时间、地点、手法和犯罪的过程。这些情况，我们基本上掌握了。然后，就对犯罪人进行分析，分析他们的动机、目的、人数、社会背景、文化职业、地域特点和他们的反常行为。

“拿这个案子为例，我们对他们作案的动机和目的不明确。通过对两家人的询问和老陆在东北的走访情况来看，目前一无所获。怕不是个常规案子。从他们的作案手法看，蔡杰是被勒死，死前跟这三个人发生过激烈的搏斗，并且在杀死蔡杰之前还让他写下了遗书。徐远是被伏击，并且一击成功，然后斩首并且嫁祸蔡杰。可见在杀蔡杰和徐远的过程中都有过谋划并且成功实施。

“所以，这三个人不能排除他们可能有过案底，并且其中某个人或者全部都有过致人伤残或者杀人的罪行。”

这点我是同意的。因为普通人在正常情况下，除了应激反应，很难对另一个活生生的人下死手。尤其是像我们这代人，杀个鸡都战战兢兢，更别说杀人了。

老陈又说道：“盘龙村人迹罕至，但是交通方便，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如果一直找不到蔡杰杀死徐远的动机，那就得考虑蔡杰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因为5号下午他和徐远分开，蔡杰应该是留下布置晚上直播的现场。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看，直播现场的布置不需要太多时间。所以，他有时间在盘龙村各处溜达。那是不是他撞见了什么事情，从而导致他被人灭口？

“之后，该团伙为了掩人耳目，转移犯罪现场，从而布下疑阵干扰我们侦查？因为到目前，两人手机一直没有找到。说他们图财，徐远的金链子都没拿走，直播的设备也都找到了。如果他们是意外丢失了手机，那我们技侦不会找不到下落。而且不能两个人同时都丢了手机吧？除非他们有意让这两部手机失踪了。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点点头。

老陈继续说道：“第三步是拟定侦查方案。无非是侦查方向和范围。在确定方向和范围的时候，要有依据。确定侦查方向要从犯罪人的动机、个人特征和行踪动向去追。范围要从他们的作案时间、对现场的熟悉程度、犯罪的方法手段、他们身上的穿戴、说话的语言、现场遗留痕迹、他们拿走的物品、空间和地域联系上制定。

“拿这个案子举例，他们没出现在国道上的监控里，这可能是我们漏掉了，也可能是他们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规避开了。不过有一点，他们对盘龙村的道路情况很熟悉，而且不只是盘龙村，是对东桥镇很熟悉。起初，我并不确定这一点，一直到找到蔡杰的抛尸现场。”

“石拱桥附近你也看了，那里有放羊人经常路过。蔡杰被发现是个时间问题。更重要的是那个三岔路口有一条小路是通向盘龙新村的，方便他们抛尸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你想呀，那么短时间的连续作案两起然后抛尸，制造假现场，其间还做了伏击准备，深更半夜找小路撤离。如果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估计连附近地形都跑不明白。

“所以，我觉得我们要找的嫌疑人，他有过案底，三个人之中至少有一个人是东桥镇本地居民，极有可能就是盘龙村的人。本身他们又在从事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的侦查方向和范围就在东桥镇的一些有案底的人身上。”

我此时知道了为何老陈昨天没跟着老宋寻找杀害蔡杰的第一现场，而是拉着我去了盘龙新村和宋村走访。

老陈接着说道：“第四步就是开展调查，寻找线索。首先，要选择侦查的途径。手段也就那么点。从犯罪人的外貌、受伤情况、作案方法、遗留物品、赃款赃物、作案时间、因果关系、有无前科、并案侦查及群众举报。随后以此展开摸底排队来寻找嫌疑人。根据他们的作案时间、空间、作案工具、现场痕迹、遗留物品、赃物、因果、特殊技能、知情条件、体貌、结伙条件、反常条件等情况判断是否有作案嫌疑。

“在确定了大概嫌疑人后做重点排查，进一步缩小侦查范围。第五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深入侦查，查证犯罪。这一步主要是要确定他们犯罪的证据，让证据链完整。或者排除作案嫌疑。最后一步结案。你现在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了吧？”

我回答道：“找到第一现场，确定他们的作案目的。”

老陈点点头说道：“是的。第一现场要找，线索也要找。我昨天以为现场应该很快能找到。徐远走的时候把车开走了。根据初步尸检推算蔡杰的死亡时间，加上两嫌疑人晚上8点就进入了伏击现场。说明在那之前蔡杰就已经死了。他又知道徐远晚上要来，蔡杰靠一双腿他能走多远？真没想到老宋找了两天没找到。”

我脑子里突然飘出来一个想法，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徐远要杀蔡杰？他雇凶杀人最后被反杀？那三个歹徒来了一个黑吃黑。”

老陈笑道：“你以为老陆为啥跑到了东北？我们要排除的可能有很多，他不放心别人，所以才会亲自去。但是有一点，我跟他是有共识的，不管这三个人作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一定在附近长期生活过。至于徐远和蔡杰他们两个人有没有作案嫌疑，找到第一现场就全知道了。有没有蔡杰被伏击的痕迹，基本能判定他们的作案目的。

“不过，案发那天晚上下的小雨帮了这伙人大忙，雨水破坏了一些痕迹，导致老宋他们至今没找到第一现场。那边让他们继续找，我们去张北庄，然后去东桥镇。昨天东桥派出所的老邢给了我一份东桥镇有案底的人员名单，我们的排查对象就是这些人。”

我想起来老陈昨天在凤侨新村跟小卖铺老板打听的那几个人的名字。我这才意识到，老刑侦办案一招一式都有讲究呀。

老陈说道：“我跟老陆都没想到他们会把蔡杰的尸体抛出来当烟雾弹。你也知道，这是一个十分愚蠢的做法。犯罪这种事，往往是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如果他们把蔡杰的尸体藏起来又或者处理掉，甚至把徐远的尸体也处理掉，这或许才是最有效干扰我们的办法，因为死无对证。

“他们没这么做，可能是不具备这么做的条件。这也从侧面说明为首的人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并且熟悉盘龙村的一些灵异传说。他们现在估计一边跑路，一边对自己的谋划沾沾自喜。所以，他们也不是什么十分难缠的对手。比起来东江连环杀人案的王世通，就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幼稚。”

我知道老陈这是在跟我鼓劲，怕是看到我这一路上神情郁郁，以为我为案子发愁呢。

我们到了张北庄后，老陈让我去村里卫生所，他去找村干部，最后在小卖铺碰头。

张北村现在还有三百多户居民，相对于宋村规模不算大的。我在村里两家卫生所打听了一下最近有没有外伤来包扎的。刚问完，老陈就打来了电话，说是查到了线索。

我到了村委的时候，老陈告诉我，在村西头有一个叫冯华的中年人比较可疑。他早年间在盘龙线缆厂当杂工，线缆厂倒闭后跟社会上一些游手好闲的人玩在了一起，后来因为盗窃被判处了三年有期徒刑。出狱没多久，就又因为故意伤人判处了两年有期徒刑。二次刑满释放后，因为赌博还被拘留过。可以说是案底累累。

更重要的是村干部说他家去年秋天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南方人。

这冯华长年以来一直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四十好几的人一不成家，二不置业。但是，从那两个南方人来了后，他买了一辆二手皮卡，开始干起来修补平房漏水的买卖。让人不解的是村里有人找他帮忙做防水，他一概不干，说手里的活儿干不完，没时间。

反正三个人开着车每天早出晚归，看上去业务还挺忙的。那两个南方人过年都没回去。村干部还说冯华应该是赚到了一些钱，过年前来给他老母亲领村里发的福利，口袋里装的都是软中华。

老陈随后又询问了一下冯华的家庭情况。冯华有一个姐姐，嫁到了东桥镇上。父亲以前是盘龙有色金属厂的工人，后来因为得病去世了。冯华的母亲常年在东桥镇给他姐姐看孩子、做饭，加上他长期不争气，所以家里平常只有冯华一个人居住。

老陈让村干部带着我们先去看看。出来的时候，老陈悄悄地跟我说，去车上把武器拿上。我们两个人都没有配枪，后备箱里有配发的警棍。

到了冯华家附近，老陈停下了脚步，他让村干部先去看看。村干部看到冯华家大门紧锁，敲了敲门，喊了两声，也没人应答。我刚要上去，老陈就一把拉住了我，然后伸手一指大门房檐说道：“那里有监控，不着急，先找邻居问问。”

村干部随后敲了敲左侧邻居大门，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没等村干部介绍情况，老陈就说他是镇上的民政办的，来了解一些情况，正好赶上冯华不在家。

这位大婶对冯华那是一肚子牢骚，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事情。随后就说到冯华自从干了防水工程之后，就变得神神秘秘。以前是黑夜不睡，白天不起，经常呼朋唤友来家里胡吃海喝，搞得四邻不安。现在是早出晚归，都看不到人。开着他那辆破皮卡回家就锁了大门，好像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一样。

老陈询问她，最近见到冯华没有？

大婶告诉我们，平常也见不到他。不过，这两天她好像没听到有车回来的声音。然后，她又想了想，告诉我们，6号那天凌晨2点多点，她听到外面有车来了的声音。一般冯华回来会把街门打开把皮卡车开进去。倒车和开街门的声音都很大，6号那天好像没听到倒车和开门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后就走了。

老陈随后问大婶，你怎么知道是凌晨2点多？大婶说她神经衰弱，外面稍微有点儿动静就醒了。那天晚上，她被吵醒后看了一眼手机，所以知道时间。

跟村干部告别后，我跟老陈上了车。老陈说，对冯华进行重点排查。他让我先回去找找冯华那辆皮卡车的下落。张北庄出入口有治安监控，应该不难找那辆车的车牌号。顺便看看他的活动路径。他去东桥镇找老邢，把名单上剩下的人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新的嫌疑人。

我回去后，队里的同事跟我说，蔡杰的解剖已经完成，通过解剖发现他的颈部肌肉有出血，颈动脉内膜无裂伤，颈部甲状软骨、环状软骨有骨折，脑组织以及脑膜淤血明显，伴有点状出血。这些都是勒死的重要特征。

如果缢死，就是上吊死亡一般是颈部肌肉很少出血，颈动脉分叉下内膜有横向裂伤。舌骨大角、甲状软骨上角可骨折。另外，脑组织、脑膜淤血不明显。

因为蔡杰身上有明显的抵抗伤，而且有双侧尸斑，加上勒沟下软组织出血较重，虽然暂时没找到第一现场，但是他自勒的可能性很低。通过胃内消化物以及尸体现象加上道路监控做的排除，他的死亡时间在5号下午5点到6点之间。蔡杰的人体检材暂时还没结果，不过徐远的检材排除了中毒和病理性死亡的可能。

我找同事帮忙查了一下这辆车的信息。就如同老陈说的那样，这辆车还有一些问题。车使用的牌照是套牌，不过车主是冯华本人。这是一辆二手的国产品牌皮卡。通过过户时车检机构留存档案找到了这辆车的轮胎型号。经过比对和我们在通向抛尸蔡杰路上找到的那个轮胎花纹基本一致。

那辆车6日凌晨2点35分离开了张北村，2点46分抵达东桥镇。在东桥镇停留了大约半个小时，消失在监控盲区内。最后，这辆车在6日凌晨3点31分离开东桥镇，上了环城路，从高速离开了东江市。

我让他们继续帮我找找这辆车去了哪里。随后，我去电信部门调取冯华的通信记录。刚从电信营业厅出来，老陈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东桥镇会合，说是找到了重要的线索，让我带着搜查令过来。

我带着勘验组抵达东桥镇后，在附近派出所的一名同志的指引下，七拐八绕到达了一栋面朝大路的自建房，看到了老陈他们。这栋房屋虽然面朝大路，但是在居民区外围，相对比较偏僻。

老陈说，知道冯华的车在这里消失了半个小时，他猜到冯华一定是来这里要隐藏一些重要的东西。老邢在这里扎根多年，对地形十分熟悉。知道他大概的失踪方向后，没费什么劲就打听到了这里。

这栋二层楼房的主人已经搬到了东江市居住，空置多年。房屋的主人也已经赶到了现场。通过询问，知道冯华是去年过了中秋以后租下了这里，租期为两年。冯华当时跟他说并不在这里居住，主要是看中了他一层有两间车库，方便存取一些他们干活儿的物资。

打开了车库的门，便看到了里面有一些玻璃器皿、塑料水桶、各种塑料管、发电机、水泵等物品。另外一个仓库打开后，里面有一些拆碎的木架箱。在一个角落里用黑色油布盖着一些东西。

掀开后，我们看到是一些陶瓷罐。每个罐子有三十多厘米高，上面有蜡封口。坛子用泡沫纸和稻草包裹，乍一看很像腌咸菜的罐子。不过，这些都是用来储藏化工试剂的专用罐子。上面没有任何标签。

看到这些，我心里大概知道冯华是干什么的了。不只是我，老陈和老邢也猜到了冯华最近在干什么不法勾当。案子到这一步，基本侦破了。

我们马上进入现场采集证据。老陈知道这需要一些时间，让我再派一组人直接去冯华家里。他没有在现场盯着，而是回到了市局申请技侦协助，确定冯华如今的位置。

在东桥镇的勘验过程中，我们在一个塑料水桶里找到了两个黑色的塑料袋。其中一个黑色塑料袋里装的是一些满是污秽的衣服。上面沾染有零星的血迹。一共有三套，是那种劳保店里卖的暗色工装。除此以外，打开了一个卷成团的裤子后，发现里面包裹着三双线手套，上面沾染了血迹。其中一双血迹斑斑。另外一个黑色塑料袋里装着一双高腰的雨靴。

我看了一下鞋底的花纹和牌子，和黄金楼案发现场的雨鞋花纹一致。

到了冯华家，已经是晚上7点。断电破门而入后确认安全，我们的人进入采集证据。

他家的院子不大，一共五间房。正面三间瓦房，两侧有厢房。分别是厨房和杂物间。厨房污秽不堪，杂物间基本空置。正面的三间瓦房有两间收拾得还算整洁。不过，能够看出来他们撤离时十分紧张。衣柜的门都没有关，地面上还散落着一些衣物。

东侧的房间内十分凌乱，满地的烟头和啤酒瓶，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他的床单上也是污秽不堪，沙发上到处都是被烟头烫出的黑洞。床边的床头柜上还点着几根蜡烛，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个用罐头瓶制作的冰壶。不用看，这间屋子是一个瘾君子居住的。然而，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还有意外发现。

他们家雨棚下有一辆小推车。推车里全是一些垃圾，堆得如同小山一样。在推车旁，我们找到了一只运动鞋，和蔡杰脚上穿的那只一模一样。我此时想起来老陈说的那些话，他们果然不是什么难缠的对手。

8点多点，老陈给我打电话，说是技术行动大队的同事们已经找到了冯华的下落，目前的位置在南方某省千川市永辉县。让我直接去火车站，老宋已经给我们订了十点的票。我火急火燎地赶到火车站，见到了老陈。老陈告诉我，陆江他们已经从东北出发了。

暂时不用考虑徐远和蔡杰的矛盾，因为通过两天的大量走访，查询他们的银行交易记录及通话记录，都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不出意外，就是蔡杰在布置完直播现场后偶遇冯华他们正在制毒，于是他们制服了蔡杰。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知道了蔡杰还有同伴徐远。然后异想天开一般地想到杀死了徐远，然后嫁祸蔡杰，以为这样就能干扰我们侦查，逃避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