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微云 叙述：丁文

我姓丁今年42岁，20多年前，我还是一名高中生。因为父亲被查出重病，我难过又忧虑，第一次参加高考失败了。

我的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一辈子守着田地养大了我跟弟弟，母亲也很能吃苦，父母都是勤劳厚道的人。

因为父亲病重，高考失败的我，想着弟弟还要读书，我就想出门打工。

可母亲不同意，她说父亲一辈子的希望就是想看我读大学，再说为了读书我那么辛苦，她劝我一定要读下去。

父亲有一个弟弟跟妹妹，叔叔成年后一直在外地生活，所以跟我们走动得比较勤快的就属姑姑。

以前父亲身体很好的时候，也特别照顾姑姑家。

姑姑家住在城里，夫妻俩都是厂里的职工，她们家吃的大米跟蔬菜几乎都是我家的，我父亲隔三差五就送过去，每次姑姑都说自己有这么个哥哥真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不说，还不用花钱买。

这是他们兄妹的情意，也是哥哥对妹妹的一份爱，那时候我想，姑姑对待父亲的心也是一样的。

父亲病重后，特别想见姑姑，母亲催了几次，姑姑这才不情不愿地来了。

其实姑姑平时很少来我家，她每次来我家都说乡下脏，那天她又嫌弃地扫了一圈我们家，因为父亲病重，母亲无心打扫，也因为给父亲看病花了很多钱，我们这个家显得败落不堪。

那天父亲跟姑姑提起我高考失败的事。

父亲想让我继续复读，姑姑扫了我一眼，眼光停留在我那双破了的球鞋上，因为常年不洗，球鞋早已布满了污渍，其实我不是不洗，只是我就这么一双鞋，洗了第二天就没得穿了。

父亲一再提及我复读的事，可姑姑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其实我知道父亲当时的心思。

父亲怕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他希望姑姑能站出来鼓励我复读，也希望姑姑在关键时候能拉我一把，可从头到尾姑姑一个字都没说，坐了不到半小时人就走了。

父亲后来撑了3天就离世了，带着对我的期待和许多遗憾，离开了我们。

父亲走后，母亲跟我们抱头痛哭。

母亲后来让我去姑姑家报丧，本以为听到消息的姑姑会马上就来，后来等着整整3天我也没见到人影。

出殡那天，亲戚们都来了，姑姑跟她儿子都没有来，姑父一个人来的，带了一扎纸跟蜡烛，急匆匆磕了头就走了。

姑父跟我们解释，说姑姑头晕来不了。

这个理由怎么都解释不了，整整3天都不来，想着父亲生前那么疼姑姑，真的是从小疼到大，可如今父亲走了，姑姑都不愿意露面。

后来我才弄清楚姑姑为何不来，因为姑姑觉得我家负担重，怕我们连累她。

因为姑姑一家后来跟我们彻底断了联系，好多年我们都没有见到姑姑。

那些年也是我们母子三人最艰辛的时候。

第二年我高考顺利如愿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可家里的积蓄都给父亲看病花了，凑不出学费，母亲挨家挨户求爷爷告奶奶地哀求人家借钱，可借了一圈也没凑齐。

无奈之下，母亲又想到了姑姑。

想到之前父亲的事，我就不想去，可母亲劝我，上大学的事情重要，让我去求一次，我只得去了。

可谁知，我最后连门都没进得去。

姑姑家住在小区的二楼，上楼前我看到厨房跟客厅的灯都开着，敲门的时候我也听到姑姑跟堂弟的声音，可无论我怎么喊姑姑，怎么敲门，她们就是不做声。

我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无奈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正赶上瓢泼大雨，我摸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亲情那一刻在我的心底，土崩瓦解。

好在我父亲有个老同事，在得知我的情况后，向我伸出援手，帮我交了学费，此后的几年，我勤工俭学，周末放假都去打工，维持自己的生活跟学费。

这些年我跟弟弟也混出了模样。

我后来考上事业单位，如今成了科室的负责人，而弟弟选择做外贸，创业成立了一家外贸公司。

这些年我们兄弟两个人也算过得风生水起，我们各自买了房子，还回农村给老母亲翻盖了楼房，母亲如今也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房子，过上了不愁吃不愁喝的日子。

只是偶尔母亲会提起父亲，怪父亲走得太早，没有享到两个儿子的福。

其实一提起父亲，我心里就痛，这一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父亲了，可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加倍地努力，然后好好孝顺母亲。

前年母亲患病，我跟弟弟一直奔波在市里的大医院，陪母亲看病，跟医生商量治疗方案，给母亲动手术，本来医生说，母亲只有半年的时间，在我跟弟弟的努力下，母亲多活了一年多，而且到最后也没有受很大的痛苦，想到这一点，我心里也安慰了一些。

母亲走了，我跟弟弟很悲痛，收拾起心情，我们开始为母亲商量起后事。

提到要通知的亲友，弟弟突然坚决地跟我说，不要通知姑姑一家。

其实这几年，因为我跟弟弟混得不错，姑姑好多次主动找我们，她见我们不好说话，就回农村看我妈，跟我妈套近乎，每次我们回去，我妈提到姑姑来看他，弟弟就会发火。

父亲走时，弟弟不过才14岁，可在他心里有了很重的阴影，姑姑那么无情地对待自己的哥哥，事实上于情于理我也不能原谅。

弟弟后来跟我说，关于母亲的后事，他什么都没意见，只有一件，不允许我告诉姑姑。

事已至此，我也选择跟弟弟站在同一立场。

既然她当年对自己的亲哥哥都没有任何感情，那么对于这个嫂子，她来不来已经不重要了。

我能想像姑姑即便来，也不是为了来看我母亲最后一面，无非就是想跟我们两个侄子重温旧情，可事实上我们当初那么困难的时候，她又在哪儿？

亲戚间的相处最能看得出人情冷暖。

你穷的时候，人家拼命躲你，哪怕亲哥走了，姑姑都不愿意来，生怕我们连累她，可如今我们家日子渐渐好了，她又想来跟你认亲，这哪是什么亲人，根本就是势利小人，这种人不来往也罢。

真是应了那句：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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